民法第一百十三條規定註釋-無效行為當事人之責任

民法第113條規定：

無效法律行為之當事人，於行為當時知其無效，或可得而知者，應負回復原狀或損害賠償之責任。

 

說明：

民法第113條規定：「無效法律行為之當事人，於行為當時知其無效，或可得而知者，應負回復原狀或損害賠償之責任。」此條文旨在處理當法律行為因不符合法律要件而無效時，當事人應承擔的法律責任。立法者設計此規定的目的是為保護相對人，避免其因對方故意或過失行為而受到損害，並確保無效行為後的法律秩序能恢復到原有狀態。

 

本條之立法理由略以，謹按無效之法律行為，當事人若於行為之當時已知其無效，或可得而知之者，應負回復原狀或損害賠償之責任，所以保護相對人之利益也。

 

民法第113條與現行法相關規定，顯有衝突，且與其欲保護相對人之立法理由，亦屬矛盾，立法論上，應予刪除。（梅仲協，民法要義，1970年，頁108；洪遜欽，中國民法總則，1976年1月，523頁；胡長清，中國民法總論，1976年4月，頁374；王澤鑑，民法總則，2008年10月，516頁；詹森林，民法第113條與其他規定之競合關係，民事法理與判決研究，第2冊，2003年4月，3-32頁）

 

民法第113條的核心目的在於確保無效行為後當事人間的權利義務回復原狀，並保護相對人因信賴行為有效而產生的合法利益。然而，法院於處理無效法律行為當事人之糾紛時，經常適用民法第113條規定。依民法第264條第1項之規定，因契約互負債務者，於他方當事人未為對待給付前，得拒絕自己之給付。但自己有先為給付之義務者，不在此限。

 

無效法律行為的責任類型

民法第113條主要設立兩種責任類型：回復原狀與損害賠償。這兩者的適用取決於當事人在進行該法律行為時，是否知悉或應知悉該行為的無效性。

 

回復原狀：當事人若在行為當時已知或可得而知該行為無效，應返還其因無效行為所受之給付，恢復到行為前的狀態。例如，買賣契約因標的物不合法而無效，賣方須返還買方已支付的價金，買方亦須返還已取得的標的物。

 

損害賠償：若當事人因無效行為給相對人造成損害，且當事人於行為當時知悉或應知悉行為無效，則應負損害賠償責任。此賠償通常僅限於信賴利益，即相對人因信賴該行為有效而付出的成本與損失，例如訂約費用、準備履行的支出等。

 

同時履行抗辯的類推適用

回復原狀義務與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具有相似性，因此法院多數情況下會類推適用同時履行抗辯權。這意味著，當一方當事人依據民法第113條請求返還其給付時，另一方當事人可主張同時履行抗辯，即在未收到其應得返還前，拒絕返還自己的給付。此類推適用有助於保障雙方當事人的公平，並減少因無效行為引發的不當得利現象。

 

例如，若一買賣契約因標的物非法而無效，買方已支付價金但未取得標的物，賣方則可主張同時履行抗辯，要求買方先返還標的物，自己再返還價金。這一處理方式能確保雙方權利義務的平衡，避免因一方不履行返還義務而造成不當得利。

 

當雙方當事人已基於無效行為而互向對方給付時，雙方的返還義務具對立性，應類推適用同時履行抗辯，即一方在未獲返還其給付前，有權拒絕返還自己所受之給付。這一見解強調雙方當事人在無效行為下的平等地位，並避免單方當事人因法律行為無效而獲得不當利益。

 

民法第113條所定回復原狀義務之同時履行抗辯依最高法院前述裁判，可以得知，在契約履行及契約解除以外之其他情形，如發生雙方當事人互負給付之義務，而其相互間之給付義務，有對立之牽連關係者，則該相互義務之履行，亦有同時履行抗辯之類推適用。

 

另應注意者，民法第113條所定之回復原狀請求權，具有不當得利之性質，雙方當事人之間，如互有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時，則彼此間之返還義務，應類推適用同時履行抗辯，有最高法院96年度台上字第1707號判決可資參照。換言之，在他方未返還其不當得利於一方前，該一方得拒絕返還自己之不當得利於他方。

 

責任範圍與信賴利益

民法第113條所設立的損害賠償責任，限於相對人的信賴利益，而非履行利益。信賴利益是指相對人因信賴法律行為有效所受的損失，例如簽訂契約的費用、準備履行的支出，以及因錯失其他交易機會而造成的損失。相對人不得請求履行利益，因為履行利益僅在契約有效成立時方能產生。無效行為的損害賠償範圍限於信賴利益，不包括履行利益。

 

按契約因出賣人以不能之給付為標的而歸無效者，買受人所得請求賠償之範圍，依民法第247條第1項規定，自以因信賴契約有效所受之損害為限，此即所謂消極的契約利益，亦稱之為信賴利益；例如訂約費用、準備履行所需費用或另失訂約機會之損害等是；至於積極的契約履行利益，則以法律行為有效成立為前提，故契約因以不能之給付為標的而無效者，履行利益即屬無從發生，因契約履行所得之利益，尚不在得為請求之列（最高法院51年臺上字第2101號判例、71年度臺上字第147號、75年度臺上字第1355號、79年度臺上字第2292號判決意旨參照），此種信賴利益之損害賠償，不唯於民法第247條第1項契約無效之情形如是，於其他契約無效之情形（如民法第113條），及契約不成立之情形（如民法第245條之1）亦應為同一之解釋，蓋契約既因可歸責於從事締結契約一方當事人之事由致未能成立，他方當事人自無就該未成立之契約加以履行之可能，則其因另一方當事人於締約過程中之過失以致無法締約所受之損害，應僅限於因信賴契約將有效成立，為準備締約、履約所為支出或因錯失其他訂約機會所失利益，不包括履行利益之損害。

 

準此，在適用民法第113條之前提下，無效法律行為之當事人，如已基於該法律行為而互向對方為給付，且雙方當事人於行為時，均明知或可得而知該行為無效，則其雙方依民法第113條所定互負回復原狀之義務，亦應類推適用同時履行抗辯。蓋基於民法第113條所生之回復原狀義務，本質上既為不當得利，則無效法律行為之當事人一方向對方請求返還給付時，對方得否主張同時履行抗辯，不應由於請求之一方，係依據民法第113條，或依據不當得利規定，而有不同。

 

法律效果與保護相對人利益

 

民法第113條的規定，旨在平衡當事人之間的權利與義務，並盡量減少因無效行為而造成的法律風險。通過回復原狀與損害賠償，法律得以恢復當事人之間的法律秩序，並在一定程度上補償相對人因信賴無效行為所受的損失。此條文體現法律對於信賴保護原則的重視，即即便法律行為無效，法律亦應盡力保護善意且付出代價的相對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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